第二百五十一章 百转千回道金陵、是非得失道不清 (第2/2页)
等等……
盛老太太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陡然眸光一凝,不确定的朝李徐氏问道:
“你的母家是姓徐?”
李徐氏不知为何盛老太太突然问这个,但“李徐氏”的名头她开头便说过了,当下也不犹豫,立马点头应了下来。
盛老太太的眼神开始飘忽不定起来。
勇毅侯府便是姓徐,金陵徐家!
刚开始这商贾之妻说自己是“李徐氏”,她心里根本毫不在意,但现在一听她出身金陵,便立刻联系到了一起。
华兰此时也是反应过来。
这妇人莫非是和祖母的母家,金陵的勇毅侯府徐家有关系?
出了五服的没落旁系族人?
还是家生子出生?
华兰倒没想什么这女子是正经徐家出身,毕竟虽说勇毅侯府没落了,但怎么也不可能把一个姑娘嫁给商贾。
就如同汴京人瞧不起外地人,汴京勋贵同样瞧不起外地勋贵,同在汴京的权爵需要顾忌面子,但对于外地“乡巴佬”,自然是随意揶揄。
要真是有,汴京城里怕是早就传遍了。
事关勇毅侯府,盛老太太等约是撕破了脸,不管心里怎么想,但嘴上却不好问,不过华兰一个小辈却是无碍。
因此盛老太太沉默后,华兰当即便开口问道:
“你母家姓徐?可是和金陵的勇毅侯府有关联?”
李徐氏一听便知道这船贵人怕是和勇毅侯府有关联,心中欣喜之下,但也不敢拿自己主家扯大旗,老老实实的回话道:
“回贵人的话,我家从曾祖父起,便是侯府的家生子,因早些年曾祖父当了老侯爷的亲卫,立了功,所以被主家赐了徐姓。”
只听李徐氏继续道:
“我那夫君原是侯府下边商会的管事,因为做事得当,挣了不少银钱,最后得了主家看中,便把我许给了他。”
“今次便是得了主家吩咐,南下去看顾生意。”
李徐氏将自己出身和前因后果说完,便低下了头,不发一言。
骤然听到徐家的消息,还是这样的机缘巧合,虽只面对的是一个地位低微家生子,但已是勾起了盛老太太心中的往昔回忆,不由得面露惆怅起来。
“行了,话已问完,你退下吧!回金陵的事我们会妥当安排。”
“是!”
李徐氏就要躬身退下,不过倒退至门口时,突然想到了这家贵人和主家有旧,不知怎么得就鬼使神差的来了句:
“贵人可是要留下姓氏?若是主家问起,民女也能回个话头。”
华兰黛眉微微拧了拧,见祖母似是未听见一样,当即给了个折中的答案:
“杨家!”
李徐氏离去,门扉轻轻合上的声音微不可察,但盛老太太却是如同听到了一般,恍若初醒道:
“那人走了?”
“走了,等官府来人,我便让他们把这母女护送回去。”
盛老太太表情不变,像是已经忘了刚才的怅然若失,点头道:
“这样也好,我们在这儿遭了水匪,怎么也能问责本地官员一句,若我们不索取些什么,他们反而惴惴不安,担心我们在朝堂上参他们一本,现在正好两相宜。”
“夜已深,祖母也乏了,便先回房了。”
说罢,盛老太太就让房妈妈搀扶着自己回房。
不过临出门前,身后传来华兰的声音:
“祖母,待得黄州后,此去宥阳少也要待上一个月,金陵和宥阳两地近在咫尺……”
近在咫尺?
盛老太太轻轻叹息一声。
岂不闻咫尺天涯?
昔日的糊涂账,盛老太太心里也不怎么记得清了。
到底是自己的错,还是勇毅侯府那边的错?
当年盛紘娶妻,还未定下王若弗,勇毅侯府那边便提出了两家结亲的请求。
自己喜不自禁,以为可以基于此加强两家的关系。
毕竟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两家的关系很少冷硬,没有半点亲家的样。
而且让盛紘娶了徐家的女儿,这样无疑会增强双方的情感纽带,加强自己与盛紘、徐家的关系。
同时盛家未来后辈身上也算流淌了自己的血脉,也能稍稍弥补自己的遗憾。
结果当自己拿起勇毅侯府那边送来的姑娘名单一看,发现不是庶女,便是出身旁系的姑娘。
这样身份的姑娘有什么好的?
当年尚且年轻的盛老太太眼界依旧在,依然留存着侯府独女的心高气傲。
盛紘虽不是盛老太太亲生的,但盛老太太可是把盛紘养在自己名下,当做自己的嫡子对待,自然不乐意这门亲事。
勇毅侯府那边同样不痛快。
我堂堂勇毅侯府徐家,一代嫡女、独女都嫁到盛家了,现在还要让我再送一个嫡女过去?
盛家哪来这么大的脸?
再说了,那时盛家官场上只有孤儿寡母,怎么都是一副无依无靠的单薄样。
况且盛紘还不是盛老太太的亲生儿子。
自家派出姑娘和盛紘结亲,此举怎么说都是对盛老太太、对盛家的好处更多,盛老太太不应该退让些吗?
但盛老太太偏偏是态度强硬,分寸不让!
一个是觉得自己的自尊被挑衅了。
一个本就对盛老太太不顾家族声誉,人脉往来,赫然下嫁有些不满,同时还对盛老太太带走的天价嫁妆颇有微词,现在想要来个帮衬一手昔年自家嫡女的佳话,结果又落了个冷脸(徐家视角)。
那就索性一别两宽!
自此数十年,两家再也没有任何走动。
这么些年里,随着年纪大了之后放权给盛紘,自己待在寿安堂的那方小天地里,盛老太太也偶尔会想起这事。
当初站在年轻时自己的立场,自己觉得徐家那些人是故意送来这些旁系的姑娘,想借此机会和自己彻底闹掰,撇清关系。
但若是站在他们的立场呢?
两代嫡女嫁给同一人家,还是当初盛家这样的……
别说当初了,就是如今盛家有盛紘这位官至五品的官员,因为杨文远和华兰在前,现在对于长柏和杨如锦的亲事都有些犹豫,更别说差之远甚的当初了。
其中落差怕是更大。
有可能是他们一开始便打定主意和自己撇清。
也有可能一开始是好心,但看见自己这徐家姑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从嫁人到儿女婚事,一点都没有看顾徐家利益,那便索性把事情做绝,不再有勾连。
念及此处,盛老太太心中苦笑一声:
‘说不得在他们心里,我才是无情无义的那个!’
“祖母?”见盛老太太并未回话,华兰试探着小声确定道。
盛老太太并未转头,心中也没有谈兴,只深深叹了口气,由房妈妈搀扶着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