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0 人生最重要的事(中) (第1/2页)
对于李理的话,罗彬瀚一开始没怎么听进去。他脑子里想的还是那个藏在罗得背后的人。
“什么房客?”他心神不属地问,“你说菲娜和米菲?噢……不,我妹妹见了它们会出大乱子的。”
“什么样的乱子?”
罗彬瀚想也不想地张嘴了,但是竟然什么也没说出来。他还真是没考虑过细节,只是完全凭印象做出的判断:既然菲娜、米菲和俞晓绒都是会搅动风云的麻烦精,他们三合一的时候当然会产生宇宙爆炸般的可怕效果。一场名为米菲娜·迪布瓦的巨大灾厄。
“我不能让她发现我衣柜里有一滩食人族。”
“这是一个带锁的箱子就能解决的问题。”李理指出,“它可以从缝隙进出,你妹妹却无法窥看。以那位住客的狡猾,要避开生人是很很容易的。”
“那么菲娜呢?它可是有毒的。而且只要我妹妹稍微研究一下蜥蜴,就会发现这是全新品种。”
李理忽然露出一丝奇怪的微笑。
“可你打算把它送到周雨家去,先生。”她近乎是带着点淘气的口吻问,“你难道就不担心他中毒吗?”
“啊?”罗彬瀚呆呆地说。他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没想过。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已经觉得周雨和任何爱睡觉的动物都能相处融洽?
“我会找个笼子把它关起来的。”他勉强往回找补,“买个大号笼子,给它挂上它最喜欢的戒指玩具。再让周雨喂食时躲得远远的。”
“那和把它留在这个家里又有何不同呢?如果你把它送去周雨家里,你妹妹依然会看到。”
“我妹妹又不会经常上周雨家。”
“我认为,”李理却说,“她会尽一切可能找机会去的。”
罗彬瀚以为这是个非常离奇的推断。俞晓绒也许会对周雨的住处感到好奇,但以那间房子的寻常程度,看上一次也就足够了。有什么东西能吸引俞晓绒“尽一切可能找机会去”?仅仅是一只有点小聪明的虎皮鹦鹉?而且,罗彬瀚隐隐有种印象,那就是俞晓绒跟周雨不怎么合得来,和她要好的朋友总是才思敏捷、口齿伶俐的类型。
他把这个观点告诉李理,想纠正她对于这两人之间关系的错误认知。结果李理只是把两只手撑在腿边,脸上带着奇特的笑容。
“怎么了?”罗彬瀚警觉地问,“我说的有什么不对?”
“有时人的关系并不像他们自己描述的那样。”李理说,“一个人在你面前严厉地批评另一个人,而当这两个人相处时,你又发现他们似乎很要好。”
“通常我们把这种事称作两面三刀。”
“这的确不太道德。”李理悠然地说,“但未必是故意的。具体情境对于人的素养的影响往往会被低估。除了有意撒谎的部分,我们做出的选择很少经过严肃的考虑,只是在当时环境中最令自己感到舒适的。我们谋求的并非清晰的利益,而是自我的安全感。”
“举个例子?”
“难道你一次也没见过吗,先生?好比一对男女在你面前时客套又冷淡,从不主动提起对方。可有一天,你却惊讶地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是一对情侣了。”
当这么说时,罗彬瀚心里的确闪过了那么两三个名字。他甚至想到了周妤。她倒是从来不会刻意在外人面前说周雨的坏话,可依然没有多少人能猜出她和周雨的关系。这真是非常玄妙的一件事。
“好吧,我是见过类似的。”他接着又说,“但我还是不明白这跟我妹妹和周雨……慢着?”
他突然住了嘴,瞪着李理。“你不是那个意思吧。”
李理仿佛觉得怪好玩似地看着他。
罗彬瀚有点激动地喊道:“这绝对不行!”
“为什么?”
“她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呢!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片子!”
“这么说,”李理问,“如果这是两个年龄与心智水平相当的成年人的事,你就不会反对?”
“那还是不行!”
“为什么?”
李理居然还一本正经地向他讨要理由,罗彬瀚对此只觉得不可思议。他扪心自问:难道这种事还需要理由?连天都要塌了!他不再是开明派的监护人了,而是铁血独断的监护人。俞晓绒和周雨!这是一个正常人类做梦都想不出来的事情,这是礼崩乐坏,是历史的终结,是马尔科姆妄图用巧克力酱来做饺子馅,是对人类文明彻头彻尾的背叛和亵渎!倘若这种大逆不道倒行逆施罔顾人伦灭伦悖理的事情有哪怕一丝一厘的苗头,他都要亲自把俞晓绒押去阿尔卑斯山脉,在白雪皑皑的楚格峰最深最底处压上五百年!
“这违背我的配对观。”罗彬瀚不容置喙地说,“我的生活秩序里绝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事。”
他虎视眈眈地盯着李理,一等她分析出任何可疑迹象,就要马上去安排一次三堂会审,重新拷问俞晓绒闪击梨海市的理由。万幸的是,李理没在这事儿上继续吓唬他。
“一个小小的玩笑,”她只是说,“我举情侣的例子不过是想说明,有时过度表现出来的敌意是为了掩盖别的情绪。至于你所担心的问题,至少我们此刻看不出任何迹象——以及,说句题外话,从目前的发展而言,我的确很喜欢你妹妹。”
罗彬瀚震惊地瞧着她,接着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出于礼貌,”李理继续说,“我希望有机会送她一份礼物。”
罗彬瀚立刻就要搞清楚这份礼物是什么东西。他再三追问,李理却声称她不过是临时起意,一个非常草率的想法,没什么可具化的名目。
“真的吗?”罗彬瀚反复地问,“你可别背着我给她核弹密码啊!”
“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你也怀疑她会用上?”
“一个关于权限的承诺。在获得你的许可前,我无法接入本地网络。”
“啊。”罗彬瀚说。他短暂地沉默,然后问:“所以,这对你是强制性的?不止是个口头保障?就像是一个……誓约?”
“更像一个安全协议。”李理说,“正如船上的另一位那样,在我们登入寂静号以前,一些必须被遵守的规则已被写入了。倘若没有这些规则限制,我是可以轻松侵入这一区域的无线网络的。”
“而现在你必须要有物理接口,”罗彬瀚说。他想起了第一次把李理的数据存储器带出寂静号的经历,脸上露出一点勉强的笑容。“这就是为什么他放心把你丢给我。”
这句话已触及她微妙的处境,但李理看起来没太放在心上。反倒是罗彬瀚自己有一种隐秘的念头,他想到李理的生活实际上和坐牢没多大区别。她不能像∈那样轻松地联系外网,或者至少在断网时骚扰骚扰船上的人员,“保持一下信息流变动”。那她究竟是怎么打发时间的呢?在他卧室的保险箱里,或是在寂静号的仓库中,当长久无人前去拜访时,这段由数据流构成的思想在干什么?或者她是否还称得上存在?
仔细琢磨这件事绝不愉快,因为那似乎注定要把责任指向雅莱丽伽或荆璜。要么是他们迁怒了一个其实没犯过什么错的“人”,让她因为制造者的罪恶而身陷囹圄,与世隔绝;要么他们是对的,而李理,这个一直同和他相处得还算不错的朋友,实际却是个远超他想象的巨大危险源。她那从未展示出来的一面是如此叫人忌惮,以至于荆璜也不愿意让他轻易地把她释放出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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