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6 了不起的罗少爷(上) (第2/2页)
“陈薇听起来也不像真名。”罗彬瀚叼着拉环说,“你懂我的意思吗?她可能已经有几万岁了,我也搞不清楚。但你能想象一个几万岁的人叫陈薇吗?她可能就是随便在我们这儿的流行歌里抄了一个名字。”
“也应该算是一种真名吧。如果我早知道她的这个名字,就能想通很多事情了。”
“啥啊?”
“周妤的母亲和她是同名的。”
罗彬瀚很想问问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但他的注意力却被周妤的名字转移走了。在两年半以前,他们已经很少再提起周妤。那件事就像是一场未能完成的婚礼,人们刚把礼堂布置得花团锦簇,结果新娘却在仪式前一天猝死了。于是所有的装饰都被匆匆忙忙地用白布盖起来,呈现出来的既非庄重也非悲伤,而是一派潦草与混乱。活着的人并不想大张旗鼓地缅怀,或是弄得天地间愁云惨雾,只是想快点把这桩糟心事跨过去,匆匆忙忙地往接下来的生活走。可接下来的生活里又有什么事需要这么紧赶慢赶呢?不就是下一场葬礼?这可真是个叫人纳罕的谜题啊。
“感觉真奇怪。”罗彬瀚说。他又往客厅的角落张望了一圈,看看周妤会不会像梦里那样出现在角落。当然什么也没有,因为他现在可不是在梦里。他把咖啡罐当可乐一样摇晃起来,然后问:“你知道周妤……最后是怎么一回事?”
“法克已经告诉我了。”
周雨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很平静,而罗彬瀚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葬礼已经办完了。复仇也已经结束了。这些事都是永远地结束了。现在他们有别的当务之急。
铁钩已经把最后半颗坚果也吃完了。罗彬瀚把它搁到长沙发上,它便心满意足地把头埋在沙发柔软的绒面上,像个推土机似地冲来冲去。罗彬瀚盯着它,在脑袋里琢磨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没忍住。
“是谁出的主意?”他情不自禁地问,“说我是去了非洲?”
周雨指指鹦鹉,又指指自己的头顶。这个举动对他而言简直堪称幽默。
罗彬瀚提高了音量:“还说我是去研究昆虫?”
“嗯,大概是因为最初见到你的时候就和昆虫有关吧。”周雨自如地回答道,“荆璜让我这样向别人解释的。”
“这能讲得通吗?”罗彬瀚激动地问,“我能研究什么昆虫?我都没见过几种昆虫!我这辈子唯一养过的虫就是我表妹的智利红玫瑰。”
“玫瑰?”
“蜘蛛。”罗彬瀚没好气地说,“蜘蛛品种。她喜欢养任何能放在手掌上的东西。”
“蜘蛛不是昆虫。”周雨提醒道。
罗彬瀚瞪着他。周雨又分外平静地低头喝起咖啡。这显然是在逃避话题,因此罗彬瀚又步步紧逼地问:“真的有人相信这种鬼话?没有一个人怀疑这是假的?”
“因为荆璜伪造得很好。”周雨语调平板地说。
“他连自己都伪造不好。”罗彬瀚说,“他才不会管我家里那堆人怎么问,好吧?”
“是法克帮忙伪造的。”
“他帮荆璜伪造我在非洲?”罗彬瀚将信将疑地问,“但是把实际情况告诉了你?”
“他觉得有知情人会更方便。”
罗彬瀚满头雾水地看着周雨。他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古怪,因为法克似乎并不支持荆璜绑架他。而如果他被绑架是违背法克意见的事,后者又怎么能帮荆璜布置好他失踪后的一切呢?不过,或许法克的确这么做了,为了让他在回归后不受怀疑。要伪造出一个人去了非洲的痕迹,罗彬瀚相信这在技术上对法克不过是小菜一碟。
周雨转开了眼睛,又低头继续喝咖啡。
“好吧。”罗彬瀚说,“你对我屋里那几个怎么看?”
“……你指什么?”
“你不觉得他们长得奇怪?性格奇怪?或者浑身都奇怪?”
“他们是外星人吧。”周雨神态自若地接话说,仿佛认为这就足以解释一切。罗彬瀚不禁既钦佩又困惑。周雨是个互联网原始人,但面对任何新时代的流行语都能顺畅交流;他是个无神论者与医学家,却能接受一群会魔法的外星人在他眼前乱舞。这些都说得通吗?有时他真想像米菲那样钻进周雨的脑袋,观察一下这人脑沟里天塌不惊的钢铁秩序。
“你认识荆璜,”罗彬瀚掰起指头,“认识法克,还有陈薇。你对咱们那个长角的美女怎么看?”
“她是福音族吧。”
“你真的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周雨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看来雅莱丽伽的犄角和蹄都无法动摇那脑中的秩序。罗彬瀚很好奇,如果雅莱丽伽突然抓着周雨来个法式热吻,梨海市受害者二号会不会改变观点。可是当雅莱丽伽和周雨见面时,那女人真是老实得出奇。她一本正经地向周雨感谢借来的衣服,还说会找机会还给周雨。周雨则表示衣服本来就是新的,可以送给她。这段对话才应该发生在梦里。
“别让她亲你。”罗彬瀚只得警告说,“不管她跟你说什么,别和她搞在一起。”
周雨看向他的目光简直带上了沉思。罗彬瀚不容置喙地翻过了这一页:“那个帅小伙儿你怎么看?”
“你是说莫莫罗吗?”
“对。你知道他本来长什么样吗?”
“是巨人吧。荆璜之前是跟我这么介绍的。”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是吗?”
周雨想了一想,回答道:“既然已经看到过法克和荆璜的样子,有体态大一点的生命也不足为奇吧?”
“那么小丫头呢?那个被你牵到我家来的?”
周雨摇了摇头:“我没有问过关于她的事。”
“荆璜也没告诉你?”
“嗯。只是说她的名字叫循外八。”
“屁,她叫星期八。”
周雨似乎对这两个名字的优劣并无意见。他的咖啡在罗彬瀚还没喝到一半时就已见了底,当罗彬瀚琢磨着他的作息是否有猝死风险时,周雨有点犹豫地问道:“他们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不会很久。”罗彬瀚说,“我觉得我很快就能搬回去了。”
“那个倒是无所谓。我只是奇怪他们为什么来而已。”
“为了把我送回来?”
“说实话,这一点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当初荆璜把你带走的时候,并没有说过你要什么时候回来。”
“他总不能绑架我一辈子吧?”罗彬瀚说,“而且他自己也麻烦着呢。”
周雨把咖啡罐放在桌面上,端详着水珠从罐头表面滑落。在这暮春之夜里,空气里有一股浓厚的湿气,仿佛刚下过几场连绵的暴雨。
“荆璜怎么了?”周雨问。
罗彬瀚耸耸肩。
“我不知道他跟你提过没有。”他说,“他似乎也有一个妹妹。”
周雨的眼睛眨了一下。从这反应罗彬瀚猜想他原本并不知道。
“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他说,“那小子不让我知道。不过听起来像是……她妹妹也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