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决断如流明似镜 (第2/2页)
北月服用血药成功破境,当时余阙部中所议,只要立下一件大功,便能名正言顺的继承第七头领之位。北月在三事之中选择了一事——去往和余阙部一贯敌对的平梁部打探消息,刺探其下一回出海的时机。
朱芦海诸部不仅仅是攻击对面宝恒国的官民势力,内部的争夺同样甚是激烈,用不了数载几大势力之间就会有一场火拼。
余阙、平梁二部,正是死敌。
那日林中击毙北月的红发人,便是平梁部的四当家,玉蝉。
他的殒身之地,便是平梁部陆上势力范围百里之内。
不过令狐去病回顾此事前后幽微,以及斗战之时玉蝉现身之从容,神色之变化,不难得出结论:其早已知晓了自己的动向所在。
而这本来应当是余阙部中的绝密!
神意推演,令狐去病不难锁定目标——此事几乎确定是那与自己一贯不睦的十三堂主余舟所为,暗中将机密泄露。
既然借用了这个身份,那令狐去病并不介意替他了结因果。
可是此间却并无余舟其人。
就在此时,那五百余尺之外的殿宇中,忽然传来声音:“老七,来。”
这声音甚是浑厚,虽然遥遥传渡五百余尺,却仿佛直钻入耳中一般。
不过此间之人,尤其是方才并未出声附和的十余人,却不由面色微变。
出声的正是余阙大头领谢良。
关键是这一声“老七”,等若是承认了北月的地位。
令狐去病快速上前。
穿过三道门户。
打开最后一道大门之后,终于看到,深约七丈的殿宇中,一个身材极魁梧的人,身着银色锦袍,九个颇为复杂的钮扣一丝不苟的系好,双目正视前方,负手而立。
但令狐去病的目光却不在此人身上,而是被桌案上的事物完全吸引了。
木盘之中,赫然是一颗头颅。
看得出来是个中年人,髭须未尽,双目圆睁尤有茫然之色。
断开的脖颈之下,血液尚是鲜红色,滴沥未尽,显然是被斩下未久。
这是余舟的头颅。
谢良出言道:“你这一趟出去,余舟暗通消息于平梁玉蝉。其实此事我早知之;但我却未提前下手,直到见分晓了才做出决断。不知你可嫌晚否?”
此人九尺身量,倍极魁梧,但是声音却和其气度一般,别有一种儒雅的味道。
令狐去病沉吟不语。
谢良淡淡一笑,又道:“勿要怪我。后来居上逐定序,人心纷纭,六根不净,妒忌丛生,此道理之常。只有你自己证明了你有‘破格’的资格和能力,而非全出侥幸,后面我方能按章办事。”
“这就是我不得不依成败定格局的原因。无论你能否体谅,道理便是如此。”
“当然,自今日之后,再有不服的,余舟便是榜样。”
令狐去病目光一动,在谢良面目上一扫而过,尤其是在连他本人也无法察觉的印记上注视一刹,才道:“站在总舵主的立场上,我能够理解。”
谢良道:“很好。初破境便能从玉蝉的手上活命,七舵主之位,你当之无愧。”
言毕,便施施然转身离去了。
令狐去病独立殿中,对于这位余阙部首领谢良,心中却多出了几分兴趣。
初见余舟头颅之时,令狐去病虽觉有些意外,但心中未必动容。深谙权术之人,做出如此决断,并不令人惊讶。
但难得的是谢良接下来的寥寥数语,既深入浅出、又点到为止,更给人一种推心置腹的感觉,却是大不简单,没有一丝一毫运用权术的沾沾自得。
其中道理也甚是清楚——
北月在诸堂主中资历甚浅,那血药旁人不敢服,他却踊跃试之,在余舟等人的目光之中,他便是个不知死活之人。最终哪怕成功了,也只是侥幸而已,哪里有资格做余阙部的七头领?嫉妒、敌意由是滋生,不可遏制。
这不是一个人,余舟只是个领头的而已,后面是规模庞大的一群人。
应对这种情形,所谓“后来居上逐定序”,强行压服是无用的,哪怕余阙部堂规规定了融元境高手有资格担任头领之位也是无用——事后总有数不尽的办法教你难受——这必须由当事人自己证明,证明自己有破格的能力。
令狐去病暗自评判,这位谢良总舵主,大约是剩余九十七人中,有望走到最后,成为那第七十二人的?
哪怕不能最终成功,至少也当有极大几率进最后的决赛圈。
这却是一个甚好的观摩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