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青楼 (第2/2页)
祁涵轻拨茶盏,容璇的说辞一切有据可查。
谢明霁没好气:“铺子要价如此低廉,容大人就不怕有蹊跷?”
容璇理所当然回禀太子道:“总得看了才知晓。臣还以为,至多就是死过人,其余买家觉得晦气罢了。”
谢明霁:“……”
容长瑾嫌疑洗清,他再没有什么要问的:“殿下以为如何?”
容璇抬眸,也去望祁涵。
太子殿下声音无波:“这间铺子,依旧由你接手。”
容璇与他目光相接,了然:“是,殿下。”
出了天和茶庄,在外忧心许久的怀月赶忙迎上前:“郎君,出了何事,武德司的人可有为难郎君?”
容璇却有更在意的问题:“你午膳可用过了?”
“我……”
容璇摇头:“早便交代过你,不管什么时候,都别饿着自己。”
钱袋子一直放在怀月身上,她也叮嘱她先在附近寻些吃食。
“走吧,我记得附近有家馄饨铺子不错。”
怀月爱吃鸡汤馄饨,她亦喜欢。
……
已经回到自己的地方,怀月关紧卧房门窗,仍是压低了声音:“郎君为何答允太子殿下?”
此事实在棘手,不过话一出口,她又觉得懊恼。太子殿下的命令,哪有郎君拒绝的余地。
容璇坐在榻上,手边抱了一枚软枕:“无妨,此次我倒是心甘情愿的。”
“这是为何?”
怀月不通政事,但跟在郎君身边耳濡目染,也知道首辅一党把持朝政多年,与东宫不睦已久。郎君曾告诉她,东宫与首辅这两尊大佛,她只能尽数倒向一座。若夹在其中举棋不定,只怕两党都容不下她。
郎君拜入首辅门下,从一开始就有了决断。
容璇敛眉:“这话不假。可惜阿月,时移势易,朝中形势瞬息万变。”
她尽可能说得简单些:“前日我去陈府请安,见老师桌上多了几册闲书。夹着书签的那一册,是一本人物传。”
她叹口气:“你知道,古来权相有几人能得善终?轻则身死,重则祸延家族。老师得陛下倚重信任,稳坐内阁之首多年。可同样,陛下迟暮,陈府失势在必然之中。”
曾经再如何权倾朝野,文臣手中既无兵权,怎能与占嫡长之位,尽得文武之心的太子相较?
“太子监朝这半年,老师多有退让。我亦要给自己留条退后路。”
好半晌,怀月点头,又道:“郎君,或许首辅大人也有人到暮年,失了年轻时志向的缘故吧?”
“确实如此。”
容璇轻拍软枕,难得太子殿下有用到她的地方,自然不可马虎。
能让谢明霁亲自出手查的贪墨案,多半与陈府门下有关。这些年在首辅身后做事,容璇多多少少知道陈府一党的腌臜事。
老师自己做事高明,不代表底下人都能全身而退。
太子选她接了顺隆衣铺,也是借她首辅门生的名目,不会打草惊蛇,惹幕后之人怀疑。
容璇若有所思:“你说,今日之事,他怎么笃定我不会转而告诉老师?”
怀月说不出太子的心思,容璇一笑,沉默许久后,似自问自答:“是了,我当然不会。”
……
夜凉如水。
容璇散了湿发,坐在铜镜前细细擦拭。
月光映照在窗台,铜镜中的女郎墨发披拂,未施粉黛,宛如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
怀月送来干爽的巾帕,郎君未束发的样子,从未现于人前。
她望镜中人的模样,不觉失神,递出去的帕子停了许久。
“郎君……若是着裙裳,不知该有多美。”
容璇挑眉:“怎么,你家郎君配官服不好看么?”
“也好看。”怀月跟着笑了,“只不过是不一样的美。”
墨发半干,容璇说起一事:“阿月,你是否知道怡棠楼?”
怀月点头,京城玉河畔一处风月地。名气不显,与她从前所在的繁春楼完全不能相较。
“郎君怎么忽然说起此地?”
“今日在账本里瞧见的,觉得有些意思。”谢明霁派人在顺隆衣铺蹲守一月有余,想来没有探得什么有用的消息。
既如此,趁他尚未有头绪的时候,自己便再帮他一二。
容璇犹豫片刻:“阿月,与怡棠楼相干的人,譬如进出怡棠楼的乐班,你可有识得的么?”
“倒是可以想想办法,只是她们未必知道什么。”
为了郎君,她愿意尽力去试试。
“无妨。”
本朝官员明例禁止狎妓,反倒成了容璇的机会。
怀月猜透她的心思:“郎君是想……”
富贵险中求,容璇灿然一笑:“我想要个宣国公府的人情。”
一个在危急关头,能拉她一把的人情。